HOZI - 灯塔守护员。

>>《十二朵玫瑰的来信》联文,没错第三是我。

>>联文这个东西当然是越到后面越精彩嘛。

>>荣勋荣无差,不知道在写啥。

>>190212小修抓下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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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每一个 / 闪闪发光的灯火 / 仿佛引导着我 / 找到你的船舶。”

 

【SIDE A】

 

权顺荣又见到那个人了。

他供职的剧团小楼对面有一家咖啡店,深冬的首尔路边积着白皑的雪,这咖啡店愣是懒得摧枯拉朽,好几个顾客都差点在那区区两阶台阶上弯下高贵头颅——权顺荣则不,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顺手一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暖气,烘得他那拿来装样儿的无度数眼镜瞬间起雾。

权顺荣一片五里雾中,他晃晃脑袋等着雾气退去,一扭头就看到那个人在咖啡厅窗边的座位坐着;他打小楼下来就看到那个人,咖啡厅的落地玻璃上面是水雾下面倒是清楚,权顺荣还没完全蹦下楼梯就能看到那位趿拉着价格不菲的奢侈毛绒拖鞋晃荡脚。

于是权顺荣飞速在前台点完餐,拽着他胡乱塞满排练换下来的脏衣服的小破运动包,直接坐上了那个人的身边。

 

那个人微微侧头瞟了他一眼,飞速地把电脑上的窗口切了——其实没必要,权顺荣想,反正他也很是搞不懂那人电脑上乱七八糟的软件,更别说还不是韩语——那人切了窗口后就望过来,狭长的眼睛本平波无澜,在对上自己时便自动将那冰冰冷冷融化成暖和的春水:“那边结束了?”

“嗯!”权顺荣手指交叉搁在桌上,脑袋用力点了一下,?巧的是他点的餐这就上来了,乍一看单单的热牛奶加三明治,看得隔壁那人连连皱眉:“这都不够你今天消耗的热量吧?”

权顺荣刚咬了一口就听到这话,把嘴里的东西囫囵咽了下去,“没办法,”他脸一皱就可怜巴巴的要命,拍了拍口袋又开始叹气,语气却满是对剧团管理人的同情,“没开演整个剧团都紧巴巴的,饭都管不来了,管理人每天都愁的很——我的口袋也紧巴巴的。”

他随口哭穷,却倒也没个真穷的意思,又继续说:“知勋今天还在这里工作?”

知勋——全名李知勋——胡乱嗯了一声,手指胡乱在电脑触控板上点了半会儿,窗口一会儿跳出来一会儿收回去的,权顺荣见他指尖同脸颊泛着粉,大抵被暖气吹的不行,在这咖啡馆呆了挺久,便接着道:“那你准备回去了吗?”

李知勋斜眼看他,说:“再等会儿。”

 

/

 

他同李知勋认识,是上上部剧的事了。

上上一部剧剧团上座率再创新低,票底价出售本都没回。权顺荣演了个A角,台词不多,唱段不少,动作还挺大,他得从舞台这头跑到那头,跳上大箱子翻个跟头,紧接着跃上桌子载歌载舞。本子质量一般,感情线是硬伤,网上满分十分评价3.7,也难怪没人来看。

聚光灯一打上舞台,权顺荣从舞台边幕旁边跳出来,看到的就是坐也没坐满的座位;而李知勋便是坐在那寥寥无几的人间的一个。李知勋买的最贵的票,离得舞台近,后来好几次他也来了,坐的地方有近有远,有时候人实在少了还会被团长叫来第一排坐。

 

权顺荣心想李知勋的家境应该也是不差的,不然不会闲到没事儿就来这小破剧场看这破戏,音乐剧演了两周十场,李知勋来了个七八——当然后来他看到了李知勋配备齐全的i打头装备与那双顶上他一个月饭费的毛绒拖鞋,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说是破戏,权顺荣倒也是没一场怠慢,活力四射地从头演到了尾巴末儿。最后一场只来了仨人,李知勋坐在正中间看他谢幕,权顺荣便终于忍不住,下了舞台着急往剧场大堂窜,便眼尖看到在剧场周边处买场刊的李知勋。

那人杵在那儿,一手夹着包,手捧着场刊翻,细细阅读着有着权顺荣那一页的定妆与介绍。

权顺荣一时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眼看着李知勋看完了场刊便啪嗒一下合上了场刊,显然没再往后看其他AB角介绍的打算,他边将场刊往包里塞,猛不丁就对上了权顺荣的目光,呆了一下。

反倒是权顺荣反应了过来,带着点热情又有点小心翼翼:“你来了好几场!”

李知勋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矜持的很,又得到了权顺荣满怀感恩的“谢谢支持”,勾着嘴角说期待你下一部剧。

 

权顺荣也算是糊咖中的红角,努力又有天赋,这部剧结了没多久又在外面导演那儿面上了个新角色,是个天真无邪的B角,台词也落了个轻松。

出演的剧场在剧团小楼的附近。

李知勋没有食言,他被权顺荣划到了自己第一个所谓的“粉丝”里,因为李知勋在接下来的演出依旧是来了七八成。可惜的是这剧的主演人气还算高,权顺荣便不能常常在前排正中见到这个粉丝了;但权顺荣瞅了半天主演的粉丝,又寻思了半天李知勋,这人不要签名,不守下班,看完剧就屁股拍拍冷酷走人,当真像个只是热爱音乐剧话剧的剧友,估计是自己还不够红。

 

两个人关系升华确是下一部剧:剧团团长找了个新本子,拍着胸脯保证这次接了本2019一定红,权顺荣便没再去寻找下家——毕竟也没那么好找——他秉着义气签了约,开始猫在剧团的小破楼日复一日地排练、练声、跳舞、背词。

那时候他发现了对面咖啡店的常客李知勋——原来还真不是自己的粉丝来着。

 

权顺荣见着李知勋后,瞅他有时候在咖啡馆看剧本,有时候抱着mac pro塞耳机看音乐剧,有时候拿着电脑不知在鼓捣什么,神态自若仿佛打从这咖啡店一营业就在——权顺荣以前在剧团排练,照常六点下班,偶尔加练到八点,从来都没去过那个小咖啡店。就那么来了一次给撞见了。

下午店里没人,初冬的咖啡店里开着强暖气,权顺荣被剧团负责人叫去还充电宝,这才第一次踏进了这家小资店铺。他还充电宝时店主告诉他有东西要带回给负责人,权顺荣等店主的时候插兜瞎望,一回头就看到了坐在最里头沙发上噼里啪啦打字的李知勋。那人桌前还摊着几本场刊,包括了权顺荣的上一场、再再上一场。

似乎是感受到了权顺荣的目光,李知勋倾身拿杯子喝水时顺势抬头,一眼便和权顺荣对上了。

权顺荣立即扯了笑容向他挥手——管是不是粉丝,能来看剧的都是好顾客,顾客是上帝嘛——他还没开口能和上帝说话呢,上帝就冲他点点头。

权顺荣眯着眼儿笑得更是灿烂,此时店主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将要转给负责人的东西打包递过来,权顺荣便只能再和上帝摆摆手,转身就回了小楼,蹬蹬蹬两步上楼梯,又回头去瞟咖啡店的落地窗,能看到他那小上帝靠在沙发背上露出了丁点的脑袋。

 

回头权顺荣再下来,李知勋还在这呆着,他便上去闲扯两句,回头就走了。

这么几天下来,权顺荣这着了魔一样见天往那个小咖啡馆跑,李知勋上座率得了个百分之八九十,他自动自发去和对方闲扯的话越来越多,才以至于发展成现在也不知道是谁等谁的关系。

 

/

 

权顺荣的小脑袋里总是装着许多奇思妙想,诸如他一开始以为李知勋是他的粉丝,再接下来觉得李知勋就是个剧友,再再下来他观察了小半个月,看李知勋在那电脑上敲敲打打,付着一堆有的没的场刊与舞台剧相关杂志,便打开NAVER换着关键词搜查了一番:“场刊 职业”、“舞台剧 职业”、“舞台剧杂志 职业”。

待他放下手机后,依旧没搞清李知勋是个郁郁不得志写稿老被退的可怜小编辑——毕竟那个杂志剧团也有定期订,从没见着李知勋的名字在上面,这俩月也从来没看过自己的剧在那上面报道——还是舞台剧方向正在充实自己论文内容的清纯男大学生。

不过这也不耽误他和李知勋聊天——哪怕真聊上了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从喜欢的音乐剧聊到上回舞台表现,偶尔还能蹭个十来分钟的音乐剧看看,一人一个耳机热烈讨论法扎和大悲;可惜聊不上个五毛钱的话权顺荣就得回家,他家离剧团有段路,大半时间耗在首尔地铁里,回到家好好洗漱整理背台词,就得睡觉迎接新一天的排练。

 

日子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过去。

隔着某个周末连休的前一天周五——权顺荣那“2019一定火”的剧首场前一天,权顺荣照着这小半个月培养起的习惯,蹬着打滑的咖啡店台阶就要往上窜,一步没踩稳就脚下不稳,哧溜一声身子就往后仰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权顺荣别别扭扭向后拧脖子,就看到李知勋一把抵着他,冲他吹胡子瞪眼。

“音乐剧前一天的血案?”权顺荣听到那人话里的冰凉,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无情。

权顺荣赶忙站直了,嘿嘿笑着挠了挠头:“你力气真大!”他也没说谢谢或者申辩几句,张嘴就是夸,李知勋白了他一眼,稳稳踩上台阶开门:“当心点。”

权顺荣连忙点头,跟着小心翼翼上去,半晌不甚高明的旁敲侧击:“明天我那剧就要开演了——”

李知勋似乎是半道出门去买什么东西中途才折回来,包和电脑都还扔在咖啡馆里;他听了权顺荣的话,只顾着从包里捞出个票夹给他,末了又窝回了沙发里喝可乐——哪有人在咖啡馆喝可乐的,权顺荣扫了他一眼,按捺下了心中的奇奇怪怪打岔念头,低头打开票夹。

整整齐齐,首场到末场,缺着几个场次,但每一张票按着时间顺序码在权顺荣面前。

权顺荣眼眶一热,看着李知勋,发自内心感叹与感动:“知勋,你真有钱!”

李知勋:“……”

 

李知勋翻了个白眼,明显不想和眼前这个白痴多说话。他只道:“你好好演戏吧,我看了和票一起寄来的剧目简介和STAFF表,阵容还算蛮不错的剧,应该能小红。”

权顺荣得了李知勋这话颇是有点喜滋滋,李知勋抬眼看着他,忍不住又问:“你们剧团工资发了没啊?”

权顺荣愣了愣,没料到李知勋提起这茬,估摸着自己哭穷给对方当了真,忍了忍笑没忍住,乐着点头:“发了,我没那么穷——不然还能天天跟你在咖啡店磨蹭呀。”

李知勋一想,是那么个道理。

 

可惜这老一辈总是耳提面命:话不能说的太满。

老人说话总是有他的道理不是。

那“2019一定火”的剧确实获得不小成功,剧方免费赠票给业内大佬和IG、推特上的一些舞台剧大手,架不住本子是真的好团队出色,大家纷纷予以推荐,一传十十传百,后面几场说不上一票难求,但也是个座无虚席。

新剧的成功给权顺荣那个宛如僵尸号的推特账号涨了那么千把来个粉,工资顺顺利利开出来了,却没给他涨0.17点的幸运百分比。

比如此时此刻权顺荣揣着他那刚发下来的工资,横躺在咖啡店的沙发上,眯着那缝眼儿聚精会神的在首尔找房网上浏览新房子。李知勋低头正给人回邮件,侧脸一看,忍不住道:“才拿了新工资就准备换新环境?”

谁料权顺荣手机一扔,长叹一口气,转头看李知勋就连拧着的眉头都透着一股可怜巴巴的劲儿,看得李知勋直挑眉。权顺荣说:“我房子到租期了,室友不合租了。”

李知勋没吭声,等着权顺荣继续往下说。

“我那边的房租,两个人一起住还成,”权顺荣的面容中疲惫透着点儿焦虑,“就我一个我顶不住啊。”

“你室友呢?”李知勋问。

“接不到戏,”权顺荣说这话时停了一下,手指也跟着停了,他的声音小了几度,“也是个舞台剧演员,快三年了,面不到戏,就回家了,说在家卖烤肉都比在这苦哈哈演戏挣得多。”

 

李知勋侧头去看权顺荣,不知想了什么,半晌开口:“你去我那儿住吧。”

“啊?”权顺荣转过头来,眼睛都瞪大了。

“找到合租的就搬出去,”李知勋转过头继续回他的邮件,“我那屋子大。”

 

/

 

权顺荣东西不多,刨去原先租房就带着的锅碗瓢盆电器,东西统共就打包了仨行李箱。

到了李知勋家,权顺荣感觉李知勋是不是对“屋子大”有什么误解——权顺荣那五十平米还硬生劈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权顺荣都感觉奢侈;而他踏入这个高级公寓就开始手脚不知搁哪儿放,帮他拖行李的李知勋熟练按开某间房的密码,进去就是个客厅挑空的复式小楼。

“这屋子还真的是大……。”权顺荣原先以为李知勋是一个人住百来平的房子才说大,也没想着能有那么大啊!

李知勋看了他一眼,面露疑惑:“是大啊,不大吗?”

权顺荣赶忙点头:“大!很大!”

 

是以权顺荣便光荣入住了李知勋的家。

他边找房子边找适合的合租地点,又说李知勋家环境太好了,怕自己什么“由俭入奢易”——李知勋听他说这话时正要上楼回房间,无语地嗤笑一声——权顺荣便很是积极的开始找下家剧本。

剧团负责人就推了他一部叫《流浪旅途》的剧。

权顺荣觉得自己还是挺走狗屎运的,比如他一般想找工作的时候,机会总会恰恰在自己面前降落。

 

他投了简历后,剧方很快就寄来了试演剧本、选段谱子和故事大纲,初选是在两周后,权顺荣摩拳擦掌着一定要面上他觉着适合的A角。

别说他适合了,作为资深剧迷的李知勋看了权顺荣的所选,也觉得不错;那晚权顺荣准备开始练习,他说着你等下,上楼就拖了个电子琴下来到客厅,没给权顺荣吓得够呛。

权顺荣:“你还会弹琴啊?”

李知勋在电子琴上叮叮咚咚敲了会儿,把谱子搁到了琴架上,道:“这是我活计。”说完他花了几分钟掌握一下大概,抬头对权顺荣说:“我陪你练歌。”

“那你还得把琴搬回去啊?”

李知勋无语,他看着磨磨唧唧的权顺荣,耐心说:“这是我的旧琴……你练不练。”

“练!当然练!”权顺荣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啊啊两声准备开嗓,又忍不住问:“你到底是编辑还是大学生啊?”

李知勋一脸莫名其妙:“谁跟你说我是编辑还是大学生了?废话那么多。”

 

/

 

《流浪旅途》算是商业剧,和权顺荣原先参演的小投资原创小剧不同,投资方出名,舞美是个业内大公司,导演拥有多年舞台剧经验,还曾与日本合作过,怎么看都是个不错的资源。

权顺荣和李知勋第一次实打实探讨音乐,差点没被李知勋给整的人仰马翻。

 

他一直觉得李知勋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要说朋友,应该也算的上是朋友,看着自己眼睛弯弯笑着,比自己矮了那么一点——好像也不止一点——嘴上不太饶人,内心却是温柔的。

——现在他想,温柔个鬼。

如练歌时李知勋冷着脸看他,脸臭的活像权顺荣欠了他八百万:“音准,音准,Do,Do!”他猛敲了几次键盘,叮叮当当的音声清脆,“小字二组Do,你Do不上去吗?”

权顺荣被训得委屈极了,但又确实是他一时开小差音准没对,连说:“Do的上,Do的上。”

 

又或者:

“你再唱一次这句,就‘这夜的深沉与绵长/阻挡不住/我奔向你怀里’这句。”李知勋拿笔在谱子上又画了一道,眼神锐利直逼得权顺荣两股战战,李知勋又补一句:“记得你音准。”

权顺荣打了个抖抖,开口唱:“这夜的深沉与绵长/阻挡不住/我奔向你怀里……”

“怎样的夜?”李知勋冷不丁开口,这句话来者不善。

这题我会。权顺荣立即回答:“深沉和绵长的。”

“那你知道你重音该放哪儿?”

权顺荣:“……”

权顺荣心想这题我还真不知道,抬头便见李知勋挑眉,只好说:“李老师教教我呗。”

也不知道是权顺荣赔笑脸的样子太过熟练,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李知勋气一下泄了大半,叹了口气,拍拍椅子:“你过来,我跟你讲讲这个词。”

 

特训两周时间过去,权顺荣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李知勋没有和他一起去,他这两周都没去咖啡馆,和权顺荣泡在家里磨试演,临甄选前他这一家里蹲不知哪儿走的运赶上了流感,整个人包裹地严严实实,发烧烧得眼眶都泛红。

但他好歹也有点仿佛要送亲生学生上高考考场的心,大发善心把权顺荣送到了家门口。

“那我走了。”权顺荣冲他挥挥手。

李知勋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拍了拍权顺荣的肩膀:“去吧,加油。”

权顺荣点头:“你快进屋吧,你看你烧得手指头都红了。”

李知勋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盖:“……”

李知勋:“我这是天生的。”

 

/

 

权顺荣幸运地过了初选和再选,被通知去进行终选。

他那角色的终选演员只有两个,权顺荣很是紧张,提前很久到了终选场地,等着工作人员通知他进去。

末了便看到另一个年轻人过来,权顺荣站起来和他互相鞠躬,那人看着权顺荣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你也是来面OO这个角色的吗?”

权顺荣眨眨眼,点头:“你也是?”

那年轻人是生的好看,耳边挂着潮流耳饰,还有点眼熟,权顺荣却死也没想起打哪儿见过这么好看的年轻人,直到工作人员来说:“权顺荣可以进去了。”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权顺荣在终选时表现绝佳,明显能看出剧方的满意,权顺荣一边鞠躬一边退出房间,那边导演说句“你有很大的希望”就让权顺荣信心百倍。

这回换了年轻人进去,权顺荣没急着离开,他坐在椅子上给李知勋发信息,说自己表现不错,又说导演的反应;他打字慢,慢悠悠的打完等李知勋的回复,又慢悠悠继续打,这一来一回,年轻人也面完出来了。

年轻人的脸色不太好,与他打了个照面,率先开口:“唉……表现不太好,破音了。”

权顺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人在想什么,商业微笑开口敷衍:“加油!”

 

晚上权顺荣回了家,李知勋刚打超市回来,他感冒好了大半又开始喝垃圾饮料,还买了超市新包装的新垃圾饮料来喝。

权顺荣坐在客厅地板上整理自己的东西,李知勋就把新包装饮料拎起在他面前晃:“喝吗?新口味。”

权顺荣抬头,兀地一脸震惊,他指着饮料上的代言人,是最近人气正盛的偶像:“啊、……啊!……!啊!啊!!!”

李知勋:“……?”

李知勋:“说人话。”

权顺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他和我面同一个角色!”

 

/

 

一周后。

权顺荣收到了来自《流浪旅途》的甄选结果回信,开头便写着:亲爱的权顺荣先生,我们十分荣幸您参与了《流浪旅途》的甄选。但是我们很遗憾的通知……

权顺荣连话也没看完,就将甄选结果揉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甄选结果寄到了李知勋家,自然也是扔进李知勋家的垃圾桶;李知勋看着权顺荣打开信件丧得在沙发上蔫儿气,进了厨房转一圈找饮料,出来就看到权顺荣振作起来满血复活,差没自我鼓励喊一声:“加油荣小葵,不能被打败啊!”

 

李知勋靠在厨房门口看那人自我鼓励,忍不住便又弯了笑眼。

权顺荣和资本主义的博弈失败,主要问题出在权顺荣还不够红,不能给剧带来流量,没有流量也就没有了收益保证,情怀与现实总要选一个,情怀用在了主演的选角身上,现实则打败了权顺荣。

权顺荣还躺在沙发上,他嘴里念着:“我快一个月没演剧了……我好想演剧!”

李知勋拿了可乐和ipad过来,沙发被权顺荣占了,他便躺在了地毯上:“急不来。”

“就算是不卖座的也好啊……!”

“即使没有观众也没关系吗?”李知勋问。

“怎么会没关系,当然有关系,”权顺荣的腿搭在沙发扶手上坐没坐相,翻着手机里《流浪旅途》的官网,他参加了这剧的甄选却没入,这倒是惦念上要去看,看得出是真的喜欢这个本,“不过哪怕只有一个观众也是观众嘛,能站上舞台我就满足了。”

李知勋八成是想到了最初见面那稀稀拉拉的剧院,还有舞台上活力四射的权顺荣,忍不住笑了一声,在地毯上打了个滚躺好,顺手将pad搁在了肚皮上,仰头去看权顺荣,“音乐剧曲高和寡,算是小众,你不一定能演上喜欢的。”

“没能演上A角,那就去投B角,B角不要我我就去演龙套——”权顺荣瞅那人的动作,便翻身去看李知勋,他的腿一歪便蹬着扶手往前蹭了两下,手向下去扒拉李知勋的头发,被那人“啧”了一声躲开了,他便笑着继续说,“演什么都行!只要站在舞台上!”

李知勋反手抓住了权顺荣的指头些微使力,“怎么可能让你演龙套?”

权顺荣便笑了:“那么自信?你猎头啊?还是我经纪人?”他反手绕住了李知勋的手指,顿了一下,觉得两个人gay了吧唧的,又把手抽了回来。

李知勋手里得了空,晃了晃手指,蜷起来半会儿又去捞ipad,他举着ipad划拉两下:“猎头称不上,经纪人你给我发钱?”李知勋笑出气音,从邮箱里扒拉出一封群发邮件:“新工作你要不要试试?”

权顺荣看了眼,是一部小众音乐剧,旧戏新排,正在广招推荐演员——权顺荣一时也犯不上思考这求推荐的邮件怎么发到李知勋邮箱里,跳下沙发捧着李知勋的脸就吧唧一口:“去!当然去!今天我请你吃烤肉!”

李知勋满脸嫌弃给权顺荣推远了,又补上不轻不重的几脚,“面上再说吧!”

权顺荣嬉笑着去自己电脑整理简历准备打印又给剧团负责人发信息,末了又咂咂嘴:脸怎么保养那么好啊?不能吧,也没见李知勋敷面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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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顺荣面上了李知勋推给他的新剧,他收到正式排练通知时一蹦三尺高。

彼时首尔已经摆脱了冬天,向春天迈进。李知勋家楼下种了几棵樱花树,出门儿的时候花瓣洋洋洒洒往下落,像极了温柔的暖雪。

李知勋偶尔打外面工作回来,抬头能看到权顺荣趴在公寓阳台边,灯光给他身边镀了一层暖洋洋的光晕。权顺荣下排练时间稳定,撞上李知勋出门了就在家里眯着休息等他。房间里暖气充足,权顺荣便穿着短裤光着脚在家里蹦跶,待李知勋输入密码推开门,就见权顺荣忘我地踩在沙发上唱歌:“月光洒在海面上,拨动谁的心弦,望着满天的繁星,拥抱这黑夜……”

李知勋黑着脸,大抵是痛恨权顺荣在初春光着两条大白腿搁着自家客厅上窜下跳的辣眼行径,抓着抱枕给权顺荣来了个perfect hit,转身上楼,惹得权顺荣得意大笑。

 

李知勋又重新开门,拧着眉冲一楼笑得乐不可支的权顺荣道:“再吵就滚出去。”

权顺荣看着那人,小鼻子小眼儿的气得通红,多可爱啊……。权顺荣刚想到这里,笑容突然僵了一下,他怎么会觉得他可爱?不能吧……

权顺荣这自顾自地陷入突如其来的头脑风暴,那边李知勋还以为自己骂的重了,声音低了下去,看着是有点慌:“诶、我不是……”

权顺荣这边没琢磨出个子丑寅卯,注意力都被自己那可爱小念头吸引了过去,回李知勋话敷衍至极:“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顺荣……”

权顺荣听到那人的声音,再抬头就看李知勋趴在二楼栏杆看他,蹙着眉头像在观察自己是不真生气的样子,心里哎哟了半天,声线都赶忙拔高了:“我真没生气!”

 

那以后又过了几天。

权顺荣这几天琢磨着自己感情的事儿呢,李知勋还以为他琢磨剧情。权顺荣还想和李知勋讨论两毛钱的剧情,但巧的是李知勋正赶上工作有点忙——照他的话是接了活儿——权顺荣在排练这会儿还真没能和李知勋见上几次面。

反倒李知勋惦念着权顺荣的新戏,在外头累得不行一头栽在沙发上,还撑着眼皮跟他说:“你唱给我听听,我听下你音准。”

权顺荣低头看李知勋累成一摊,还是老实巴交地扯了个抱枕过来坐好,开口唱:“黑暗之中每一个,闪闪发光的灯火,仿佛引导着我,找到你的船舶。”

不知是因为权顺荣的嗓音,还是因为确实太累,李知勋一个松懈便缓缓的沉入了睡眠中,他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权顺荣在唱:我把爱汇成河,有你在我的心窝,我愿做你的灯塔……

 

权顺荣看李知勋闭上了眼便悄悄噤声。溜达了一圈提溜了一张毛毯给他盖上。

末了他又定定看着李知勋,那人闭着眼睛,灯光打在他刘海上,在白皙脸蛋上映着一层浅薄的阴影,权顺荣坐在沙发边上,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李知勋。

他的小脑袋又在想,他应该、确实是喜欢着李知勋的,就在某个瞬间,一直在自己身边溜达着的不轻不重的家伙,突然一下跳进心里。

他以前为了要上演的剧,看过不少乱七八糟的关于爱情的诠释,这是称作flipped,或者是crush?不管是怦然心动或是一见钟情,都难以去具体形容那冒出“他好可爱”念头的一瞬间。

权顺荣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爱情啊。

 

/

 

权顺荣的新剧因着原剧的老口碑,票确实卖出了不少,连着李知勋都抱怨票不好买位置不好。

 

开演前一天,权顺荣还在琢磨着他的青春少男小心事,当然这不阻碍他在台上四平八稳把戏演好。他在想,喜欢就是喜欢了,喜欢了,然后呢?

这一琢磨就琢磨到最末一场,李知勋说自己的位置不错,权顺荣低头就能望到坐在第一排的李知勋。

权顺荣看着他,念台词:“难道就不应该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吗?默默地祝她幸福都是屁话,因为我知道,只有我才可以给她幸福。”

那人看剧时素来没有什么表情,与自己对上了目光,听着权顺荣的台词慢慢地弯了眼;在舞台的聚光灯下,坐在观众席的晦暗之中,权顺荣莫名便能看到他闪闪发光的眼睛。

 

他上台的时候从未想过其他的东西,他单纯的舞台生涯,从来只想过认真好好演自己的戏、四平八稳无惊无险唱完所有歌词。但现在的他却怀着与剧情南辕北辙的情绪,心中的澎湃在此时此刻融入骨血,对那人的喜爱与渴望充斥在每一根血管里。

权顺荣慌忙的别过头,他生怕看久了心脏会当场跳出来;他的台词脱口而出:“但我如果真的爱她,又怎么能让她替我难过呢?”

但他又忍不住去斜眼看李知勋,李知勋换了个姿势坐着,漂亮的手指搭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他是在我的心上弹钢琴吗?权顺荣忍不住想,他旋了个身唱道:“爱绝口不提、爱绝口不提。”

怎么可能呢?他总是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他掩藏不住所有的心事——

 

“终于微笑的错过你。”

怎么可能呢?

 

/

 

话剧一结束,权顺荣卸了妆洗掉一头发胶就往外跑。

那边的导演还在嚷嚷:“你去哪里?今晚有庆功宴——”权顺荣扯着嗓子的回应飞速从走廊传来:“一会儿就回来!”

 

李知勋等在剧院的门口,他刚出了剧院就被权顺荣的短信拦下来:“陪我quu庆gongy”,打的又着急又乱七八糟,生怕李知勋跑了似的;等权顺荣弄完再出来,李知勋已经在门口等了能有半个小时,观众散的差不多,不一会儿就能听到那个人趿拉着鞋跑出来的脚步声。

——连头都没吹。

权顺荣跑过来看他,又半天不说话,头发稍半干不干,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就这么盯着李知勋。

李知勋被瞪得浑身不适,伸手推了他一把:“干嘛?”

权顺荣被这一推推得脑筋短路,他一时就想起了自己在台上的胡思,他忍不住,他只要想到这茬便无法“爱绝口不提”,于是磕磕巴巴说起了台词:“难道……难道就不应该追、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吗?”

李知勋略有吃惊,最后他嘴唇抿了抿,?抬眼认真看着权顺荣。

权顺荣张口要继续说话。

“顺荣!车来了!诶……这位是,嗯?!WOOZI老师?!”

权顺荣的表白被硬生生踢回了肚子里。

 

/

 

李知勋被提溜到了庆功宴上,他一出现,这导演啊乐队老师都丢下手中的筷子跑了过来:“WOOZI老师您怎么来了?”热情劲儿整的权顺荣一阵阵的懵。

他表白才到了一半,便被中途出来找人的舞美指导给逮了回去,那指导明显认识李知勋,惊得原地跳脚,问了才知道是权顺荣朋友,赶忙问要不要一起去庆功宴。

 

WOOZI。

国内有名的职业音乐人,所写的歌获得过不少奖项,其所带领的工作室曾为大大小小的音乐剧、电影制作OST。

权顺荣当然知道这号人——但是大体上和他没什么事业上的交集,偶尔在收到试演剧本的时候,会看到写着什么编曲“WOOZI”的本子,他至今不知道这位WOOZI姓甚名谁长什么样。

哪能料到这鼎鼎有名的一号人物就在自己身边晃悠,还天天搁自己眼皮子底下给自己提意见。

觥筹交错着,加之李知勋的加入,众人兴奋不已,给李知勋喝了个晕晕乎乎浑浑噩噩,散场被权顺荣直接背了回去。

 

“李老师,”权顺荣有些气馁,还惦记着这事儿,他回家直接给李知勋搁在了床上,又弯腰去给李知勋脱鞋子,“我怎么就没想到你怎么那么会弹琴,会有人发求推荐的邮件给你。”

“原来你是李老师——WOOZI啊。”

眼下他那个表白几乎胎死腹中,他不知道现在表白是不是能被当作什么想要上位的突然举措,权顺荣叹了口气,坐在地上撑着脸颊去看李知勋。

 

那人脸庞被酒精熏得殷红,表情倦倦昏昏沉沉。权顺荣便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小九九,他想,不能告白,就那么一次的趁人之危,以后不会再有了……他发誓。权顺荣那么心里发着谁也听不着的誓言,慢慢凑上前倾身,丰润的唇试探性吻上了李知勋。那人还敛着眸,鼻息间带着醉人的酒气,唇微凉,蹭着还有些干燥。

权顺荣在心里偷偷呼了一口气,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良心不安,偷完吻后就要直起身,却没想到下一刻被人揪着衣领拉回去。

又是方才凉凉的干燥感,磨蹭了不够还启唇来抿,权顺荣脑子轰得一片空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半晌在耳边响起李知勋带着酒意的沙哑声线,裹着不满与难得一见的无奈笑意,说:“傻了?”

权顺荣是真傻了,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比如瞬间褪去理智外衣的举动,结果下一秒他那醉的犯浑估摸着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暗恋对象就直往床单上出溜,眯着眼睛困倦无比,浑身泛红的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小龙虾——呸,权顺荣为自己的比喻暗暗唾弃——暗恋对象咂咂嘴又舔舔唇,似乎很是满意权顺荣饱满Q弹的嘴唇,将釜山自由主义精神贯彻到底,翻了个身就睡觉了。

权顺荣:“……”

 

/

 

隔天早上权顺荣在客厅遇到李知勋,十分之尴尬。

他从早上睁眼第一刻起就开始自我尴尬,生怕李知勋想起昨天的吻,又想起昨天那一半的告白,下了楼看到李知勋,条件反射转过头蹬蹬蹬要躲回房间。

“你跑什么?”李知勋的话硬生生拖拽住他的脚步,权顺荣回头,磨蹭蹲到了台阶上,端是一副不敢正视李知勋的模样。

李知勋将手中的水杯搁在桌子上,向着权顺荣迈步过去。

 

咚咚咚。

权顺荣听到李知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地板上,出现李知勋一双白皙的赤脚。

他听到李知勋说:“难道就不应该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吗?”

完了,他确实是记住了。权顺荣又往后缩了两寸,却感觉到李知勋的手落在他的脑袋上,毫不客气的揉了一番。

 

“默默地祝他幸福都是屁话。”李知勋继续说道。

权顺荣抬起头,入目是李知勋的笑,些许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洋洋。李知勋蹲下身,他矮了权顺荣一个身位,不得不抬起头去看权顺荣,权顺荣低头看去,那人满脸都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游刃有余。

于是权顺荣终于开口,接下了李知勋的台词:“因为我知道。”

 

他悄悄摸摸地捏了捏李知勋的手指,被那人翻手扣住。

李知勋的笑像是门口落下的樱花,轻飘飘又暖洋洋,是罕有的温柔;权顺荣便在这一刻觉得,他在剧本中读到的坠落海面的星辰,辽阔无边的草原,伊甸园一般的仙境,所有的一切向往与希望,都在此时此刻落成了触手可及的爱。

“只有我才可以给……给你幸福。”

 

//

 

【SIDE B】

权顺荣睡着了。

李知勋阖上了电脑,将所写的歌词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只想放空大脑好好休息一番——然他一躺下,侧头看到权顺荣在旁边睡成一团,便不禁又想起被他第一眼crush的瞬间。

 

——在观众寥寥的舞台上放着耀眼的光芒的小演员。

 

李知勋伸手去拨动权顺荣的发,他重新起身盘腿坐在床上,发丝随着自己的动作落在权顺荣脸上,惹得对方难受的皱了皱眉头,样子可爱又可笑,李知勋便忍不住轻声笑出来,好歹没吵醒权顺荣。

 

这一切确实是有目的的故意接近,为他买票看剧,定时定点的出现在咖啡馆——随后一切都脱离他的掌控,从他冲动让权顺荣住进自己家开始。

 

被自己训斥时候可怜兮兮的模样。

诉说他胸怀梦想时越发耀眼的光芒。

哦,还有,穿着短裤在客厅上蹿下跳的大白腿——想到那双白嫩嫩的腿,李知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抹了一把脸试图冷静。

 

于是他不露声色、且也只能小心的、一点点的帮助他的这位小演员成长。

权顺荣站上舞台时是照亮黑暗的灯塔,而他只想做能让灯塔继续耀眼的守护员。

 

喜欢至交往绝非偶然。

至少他等到了。

 

-FIN

 

*标题来自话剧:《我的遗愿清单》OST中选曲:《灯塔守护员》。

*荣出演的话剧选段来自《我的遗愿清单》。

*OST 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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